Alano

Chapter 23   

Baby I've been I've been praying hard

Said no more counting dollars 

we'll be counting stars

 

      演播厅内，除了几个知情人，大家都在期待着《天生一对》另一位女主角的现身，可孟大歌手的快问快答都玩了一轮，等来的却是月华娱乐的CEO。杜月华的不期而至，让录制现场的气氛立即降至冰点，为了避免尴尬的僵局，主持人适时插播了广告。

 

    “宣仪人呢？”大歌手一边摘起耳麦，一边冷脸问到。“我问。吴宣仪人呢？回答我！”再问时，白皙的脖颈爆起了青筋。“宣仪她不会出现了，接下来就把观众点歌的台本提前，然后再宣传下师妹团的新曲。记得要提…”没等老板将嘱咐的话说完，孟大歌手风一般的跑了出去。

 

      高高的、远远的，就看见熟悉的保姆车从地下车库的出口快速驶远，大歌手顺着内廊一路追，直至追到走廊的尽头，直至再也无路可追。只得打开窗户，伸出头望着车辆的最后一点尾灯消失在目光的可及之处。夜风很大、夜风很凉，夜风吹乱了大歌手的金发，夜风也吹湿了大歌手的眼睛。或许是金色在夜光中，看起来灿若辰星，楼下的粉丝发现了大歌手的踪迹，疯一般的集体抬头，摇晃起应援灯牌，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她的姓名：孟美岐！岐岐！看这里！……

 

      望着高楼之下闪烁的紫色灯海，听着不绝于耳的熟悉尖叫，出道近十年来头一次，孟大歌手没有比心、没有互动、没有表情、没有回应，就在脚下万千粉丝的呼唤声中转身离开。

 

       再次回到工作状态的大歌手，十分专业的建议调换台本顺序，先介绍新曲，再观众点歌，节目组商量之后最终采纳。广告结束后，直播荧幕前，大歌手恢复了一贯的工作状态，稳重少语、姿态得体，一切应对源自风向天枰座，追求平衡与秩序的天性，行云流水、恰如其分，挑不出丝毫毛病，就是少了点儿人味。流程进入点歌环节，大歌手充分展现了身为唱跳艺人的专业素养，音色完美、情感到位，可谓行走的黑胶大碟……

 

      临近尾声，最后一首歌的放送时间。电话热线接通了，来自一个ID名为：我不是531的观众。这位小姐姐声音温柔，说话的字句间，带着点嗡嗡的小鼻音，轻轻的问着，“不知道…能不能，就唱那首Head Over Heart。”同步听完观众来电的工作人员，立马翻找起大歌手的伴奏曲库。Head Over Heart？咦，压根就没有这首歌啊！难道是翻唱？扩大搜索范围。唉！全网查无此曲。持续冷场中，大歌手前来解围，沙哑的少年嗓低低的问着，“有吉他吗？有的话，借用一下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一个人，一支麦，一簇灯光，一把吉他，清了清嗓子，舔了舔嘴唇：

All you did was walk away

All I ask you was just stay

 

If the pain of leaving was worth it

I would waste life in the wildness

I would lost time in the darkness 

I would rust fame in the madness

 

You name remind me again

Why didn't you chose me 

Why ～

Why ～

Why ～

 

Love is weakness

So I ask head for happiness 

But forgiveness is born with the heart

With the faith

With the truth

With the death

With the breath

With the endless 

……

 

      这首歌是孟大歌手鲜有的曲风，不熟悉的旋律，没见过的填词，虽是第一次亮相表演，但在孟美岐极具个人特质的中低音区演绎下，配上一把形单影只的木吉他，在收音效果不太好的录制现场，竟营造出了一种孤零空旷、念念回响的宗教宿命感，将人瞬间拉出现实，带进另一个异世界。当日子一天天灰暗，当心底的爱一日日强烈，什么是能完成救赎呢？

 

       歌曲[Choose]的母题，Walk away与Just stay的冲突，让人轻易就能猜出它背后的灵感缪斯是谁。那一连串因离别之痛而唱出的I would，并没有声嘶力竭的控诉，而是恰到好处的克制，似哭未泣，似怒还哀。哀叹的三声“why”，通过玻璃嗓子的真假音处理和转音技巧，让听感有了一种“脆裂的定格”。第一句的“why”带着怒感，大歌手闭上双眼、微微昂头，大声唱着“why”，似是想说点什么，却又无从开口，只好缓缓低下头，流转的、低沉的发出了两声“why”，歌声层次十足，痛感直接强烈，扑面而来的绝望，让人想了生命的尽头，只求痛快体验最后一刻。

 

       随后几声木吉他的点弦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，震击人心。最终，一声“But forgiveness is bornwith the heart”穿透层层阴雾，在至暗时刻，将歌曲前半部分的愤恨，化作爱神殿堂里温暖的圣光，让阿佛洛狄忒的信徒们笃定，相爱的恋人啊，就一定会在世界的尽头再度相遇。

 

       一曲终了，几多掩泣，男人轻弹了泪，女人哭花了妆，风格诗人的气息浓烈。一群人中，当属五选一的经纪人小白哭得最为夸张，而节目的主持人哭得最为端庄。不是主持人铁石心肠，不想放开了哭，就还有一个流程要Q啊，抹了抹眼角他开口串场，“这应该是美岐的新歌吧？WOW!这次的风格，让人耳目一新，现场听感十分震撼，打破了我们山支欧巴不擅情歌的传闻。那接下来，让我们来看一下观众朋友们的弹幕留言，就这个吧？这位粉丝说，他也想试着写歌，但不知道怎么开始，美岐有没有经验可以分享？不然，我们就用这首新歌来做演示吧？美岐？美岐？”

 

       被人一连叫了数声名字才回过神来，但只需谈及音乐创作本身，便又立即开启敬业模式，专业、理性以及难得的多话，“其实创作没有定律。有时是先有歌词，有时是先有旋律，甚至是先有节奏。这首Head Over Heart是从一个旋律片段逐渐完整的。就回到熟悉的城市，听到熟悉的名字，以为已经过去了，但是那一刻才发现，其实并没有。就突然开始反问，为什么？为什么还会有日思夜想的渴望？还会有心有所属的执着？还会有欲走还留的眷恋？为什么？为什么？……就厚着脸皮不停追问，想去究极原因。但其实，若是上天再给第二次机会，就算爱情把生活搞的一团乱糟糟，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跳进那个冰冷的湖。就像一种一切都死去的感觉，你体会到这最短暂的溺水一刻，然后再重获新生。”在场众人，声波那头的听众，荧幕那边的观众，此时此刻，大概都正脑补着同样的剧情，剧里的另外一个主角，大概都是那个，不知为什么会缺席节目的吴大明星。

 

     “那可以八卦的问一下，这是美岐自己的经历吗？”大歌手闻言偏头，对上主持人的眼睛，眨巴了几下，舔了舔嘴唇，浅笑着答了一句，“不是的。”三个字，当即让直播冷了场，杜月华赶忙接过主持人的话茬。镜头之内，孟大歌手坐得腰杆挺直，双眼呆愣的望着前方，镜头之外，经纪人小白哭得更凶了，就因为这首歌她是听过的。听过的啊，在她默认小林总铁定出局的时候，她死皮赖脸、威逼利诱，成功让自家大明星打开了孟大歌手送的那个订婚礼物。精致的小纸袋内，安静的躺着一个音乐播放器，和一副耳机。哇！语音？是口述情书？还是别的？好奇心被勾起，她使劲浑身解数，怂恿着、哄骗着、祈求着大明星连上蓝牙啦，就听听是什么嘛？难道还有见不得人的？是大歌手的Dirty Talk？就孟某人还会开黄腔？耳根子极软的五选一禁不住死缠烂打，就在她的软磨硬泡下，当真红着脸从了。

 

      熟悉的声音，透过别墅的环绕5D音响传出来，让小白禁不住再一次暗叹，孟美岐的音色啊，真TM是老天赏饭吃！绝了！有质感，有魅力，有故事，一听耳麻腿软，听了还想听。“宣，宣仪？祝你订婚快乐。你应该什么也不缺，就听说啊，最近有出专辑的计划。嗯…嗯…就之前攒了一些歌，可能有些还很粗糙，还要团队继续打磨，但还是有11首，就多多少少都和宣仪你有关，所以就当礼物送回给你吧，不准嫌弃啊，吴宣仪。接下来是我预录的Demo，就…就…等你的新专辑吧，然后，嗯…吴宣仪，要，要幸福啊…5、6、7，走！第一首《Head Over Heart》…” 

 

       所以，你要她怎么能忍住不哭？分明那个观众，那个叫我不是531的，就是她家五选一啊！分明这首情歌，写的就是大歌手和大明星的故事啊！分明官宣的八字都画了一撇，临门一脚却出了岔子！就盼着节目赶紧结束，两人赶紧联络，就一定要说清楚，反正不能再分开了。不能！

 

      社交媒体的热搜榜，终于有了新的词条，吴宣仪缺席天生一对；离它不远处，孟美岐艹粉依旧霸占着人气上位圈。两个词条，一前一后，暗藏了一出大戏，吃瓜群众们忽然觉得，这没能成功官宣的剧情，简直比吴孟终成眷属还要刺激，因为前者，隐含了[狗血抓马、未完待续]的潜台词。就大明星和大歌手，今晚该不会又爆发肢体冲突，然后又打进局子吧？不是听说大明星还带球了吗？这一架，不会把孩子打没了吧…好刺激呀！期待，期待！

 

      今夜，大家觉得吴孟一定会相爱相杀，连此刻开着甲壳虫，载着录完节目的大歌手回别墅的经纪人小白都这么觉得，所以她鼓起勇气，就感觉一定要在两人碰面前交代点什么，“美岐。那个，我家选一没出现，但月华老板来了，这事就…”不见副驾有动静，小白偏头一瞧，大歌手带着耳机、双眼紧闭，好吧，甭管这人是真睡、装睡，反正是没给她这经纪人留掺和的机会，唉，娱乐圈的CP，一个个貌合神离的，倒是顺风顺水，就她家这对真爱，拿的是莎士比亚的剧本吗？一个字，惨！两个字，真惨！三个字，真的惨！呜呜呜～

 

      话说吴大明星的京郊别墅，甲壳虫一行两人抵达的时候，竟然没有亮灯。这黑漆漆的房子，就像触发了大歌手某个隐秘的开关，前一秒还没精没神窝在副驾座儿上的人，下一秒就像个千里追凶的超能特工，飞速拉开车门，飞速冲到别墅门前，再飞速按开了指纹锁。经纪人小白见别墅内亮起了灯，便发动了汽车缓缓驶离，决定去找某个叫程程的家伙叙叙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别墅的灯亮了，可那个忙不迭开门开灯的家伙，却在见到木地板上抱膝坐着的大明星时，呼出一口气后，便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。仿佛上一瞬的关心则乱，全是假的。冷脸空手走进了储藏间，走出来时，手里多了搬进别墅那天随身的行李箱，然后又拉着箱子，一言不发进了主人房。房内四壁上倒映的忙碌暗影，力证了大明星的猜想，也就飞快爬起身来、忙不迭冲进房去，大歌手往行李箱塞进一件东西，大明星便顺手拿出来物归原处。如是再三，箱子依旧空落落的，大歌手见状竟也不挣扎了，舍了箱子大步朝别墅房门走去，红着眼的大明星仗着腿长的优势，先人一步挡在了门前。大歌手无可奈何的面露讥笑，“吴宣仪！你给我让开！”显然，某个被连名带姓凶了的大明星，今天是铁了心要正面刚，不仅不让，还展开了修长的手臂，看这准备动作，还真有点儿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”的阵势。

 

      一个不让，一个想走。气极了的大歌手，仗着体力的优势，直接上手抱住“拦路老虎“的腰，想靠蛮劲把这人肉桩子给挪开。其实，也就没费多少力气，某个43公斤的大明星实在太瘦了，轻轻松松就被抱离了地面。优势瞬间逆转，病急乱投医，握紧掌心一通乱拳，捶肩膀，打脑袋，但明显收效甚微，此时大歌手只需就地转身，把她往沙发上一扔，就是败局已定。狗急了也跳墙，兔子急了也咬人，大明星急了，那就只有兵行险招了。瞬息之间，海浪椰风还有奶与茶混合的气味，就像深秋凉夜，于山间公路上，骤然出现的迷雾，缠绕、包裹、吞噬，无处不在、如影随形。感觉腰上的劲道松了些，大明星聚力挣扎，还真给她挣脱了，只可惜，这下一步的动作还没施展，就被人像对待罪犯一般，给反剪了双手抵靠在门上。

 

     “吴宣仪！收起你的信息素。”这一声几乎是低沉的吼出来的。

     “你放手，我就收。”身前金属质感的大门，让大明星不甚舒服，就姿势也不舒服，温度也不舒服，触感也不舒服，对峙的场面也不舒服。当然，如果大明星固执的认为，这是势均力敌的对峙的话。

     “呵，吴宣仪，你就有这么想来一场分手炮？” 就瞬间被有个人傲慢粗俗、大言不惭的讽刺给气到。

    “笑死个人！孟美岐。你家粉丝把你投进SXE幻想名单的前三，你就真的以为，全世界的人都想和你睡？”愚蠢、自大、白痴的ALPHA！

    “所以，大明星这次临阵逃跑，是吃醋？是妒忌？吴宣仪，你真的信，我约炮艹粉？嗤…我以为无需和你解释这荒缪可笑的假新闻的。没想到，是我高看你了啊。”就明明是一场身体的对抗，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互相讽刺的奇怪对话？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！”生气、委屈、愤怒，“杜月华准备和你打违约官司，ANTI粉威胁恐吓你几个月，还有什么事情，你没和我说？” 

 

      ALPHA一脸不可置信的苦笑，“再过几天，我就满27岁了！吴宣仪。你是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无法自己处理？我是比你小三岁多，对内地娱乐圈了解也没你多，甚至可能赚得也没你多。但，但我不想永远只做那个山支宝宝！如果有可能，我宁愿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，我有时候很讨厌，自己不像一个正常的ALPHA。作为ALPHA，我不够壮、不够高、不够…，就TMD感觉一切都不够，可十多岁时，那个为了出道死命练习的我，又哪里能猜得到，当初引以为傲的体重控制和身材管理，会成为如今后悔的事情？”一边说着，一边不住的，用手指戳弄起自己的太阳穴。

 

     “吴宣仪。我以为，我们已经心照不宣了。所以，这次你做缩头乌龟的理由，竟和五年前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？……岐岐，这是为了你好！为了你的事业前途bla bla，顾及你的老板粉丝bla bla…但，你，知不知道！若可以重来，他们都没这么重要。宣仪，杜月华和你说了什么，她拿什么威胁你？这一次，不要再隐瞒了，好不好。”就真的是太过了解，ALPHA双手捧上了她的脸颊，强迫她抬起头，偏要和她四目相对，亮晶晶的眸光锁住她的双眼。

 

      她就很想搂上对方的腰，把脑袋埋入颈窝里，委委屈屈的和对方说，还真的有啊。就你的粉丝，我们的邻居，你唤作柯基妹妹的那个女孩，因为我们自杀，然后死掉了。人死了啊！吴宣仪想大声说出来，想冲散这死亡的阴霾，可大大的眼睛，不住的眨巴着，眼泪吧啦吧啦的坠落，银牙咬起了红唇，终究在咬破之前，倔犟的扬起下巴，坚定的道出一声，“没有。”

 

      然后便看见那一束亮晶晶的眸光，一点点黯淡，一点点熄灭，直至毫无神采。“好吧。”大歌手还想再说点什么，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，然后决然转身。要走了？吴宣仪，这个人要走了啊！你的ALPHA要离开了！看在老天爷的份上，快做点什么阻止啊！

 

       阻止？可这不是离开录音室，选择向右走的时候，就早已料到的结局吗。